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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January, 2011

上海之味(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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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上了,那油爆蝦、草頭圈子、八寶辣醬都裹在濃郁綿密的醬汁裡,比我們在港台上海菜餐廳嚐得到的,要暗沈好幾分,不愧是本幫菜老字號,果真謹守濃油赤醬的傳統。很有特色的味道,冰糖與醬油用得多,以鹹味襯甜味,油下得重,汁濃味香卻不顯膩,食材的鮮脆也帶出來了。剛才猶豫著,沒點價錢與滋味都應是招牌的蝦籽大烏參,開始後悔了。 朋友把醬汁淋上白飯,慢慢地划入口裡。半晌,才開口, 「小時候,我媽燒的菜也是這種味道。」 他在香港出生。父母親在解放軍進入上海前,倉皇南下,丟下大片產業與南京路上的洋房。他不會說上海話,但聽起來不挺費力,舌頭上還留下孩提時候母親弄蔥煨鯽魚、烤麩的記憶──從北方帶來色顯醬濃的家鄉菜,隨著歲月流逝,逐漸讓位給雲淡風清的粵菜,家裡也開始說廣東話。

月明星稀(林郁庭)

            這時節天暗得早,走出大雄寶殿,入夜前的蒼茫已然浮現,天邊幾點疏星靜靜守著落日西沈。萬里無雲,又是個月明之夜。 「第一次來?」身邊有個溫厚的聲音。 我點頭。 「現在人少多了,以前每次辦法會,人頭黑壓壓的到處滾動,擠得要死。」 我沒吭聲。母親入院前,每次信箱裡有人塞了結緣的佛法手冊,我都是看也不看就丟進垃圾回收桶。進了加護病房、插了管,她再也不能在我耳邊嘮叨。還有力氣,就掙扎著紙上寫字,困難地咿唔著,到後來,多半只眨眨眼皮,睜眼時瞳孔裡更多的是茫然。每日探視時間過了,我幾乎都會鑽進黑洞般的戲院,找部完全不用大腦思考的電影,最好無厘頭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胸口就不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