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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September, 2011

美國入侵!?(林郁庭)

兩千年前自中歐遷徙至布列塔尼、大不列顛諸島的克爾特人,為尊崇死者、祈示神諭,在鬼門關大開的仲夏之末,獻祭神靈以求安穩過冬。鬼節習俗混入羅馬與基督信仰色彩,遂發展為萬聖節,隨歐洲移民傳入新世界,宗教性漸漸淡了,與天地的連結也斷了,商業消費的氣息日濃。 法國人早忘了克爾特先民傳統,由此發源的萬聖節,渡洋到美洲,再跟著南瓜燈、骷顱頭、嚇人道具、袋裝糖果歸來,儼然另一波美國流行文化的入侵,而萬惡之首,莫非巴黎近郊的迪士尼。萬聖節商品出現商店櫥窗,小惡魔小巫女在街頭遊蕩,甚至巴黎都有南瓜市集任君挑選,一開始讓老巴黎頗多微詞,大嘆世風日下,久了,也就習以為常(生人與幽魂雜居、多處著名墓園與地下萬人塚交輝的巴黎,其實挺有萬聖氣氛)。畢竟米老鼠空降巴黎與聖女貞德同行,還算不上世界末日。

法式誘惑(林郁庭)

美國紐約州眾議員維諾 (Anthony Weiner) 因「香腸門」 (Weinergate) 網交事件黯然下台前,議員的小弟弟與平滑無毛的胸膛,成為全民話題。八卦民調顯示不少女性認為,維諾透過網路與電信傳送挑逗訊息和豔照,甚至比直接跟當事人發生性關係還糟。 這到底是網路世代對人際關係產生的扭曲,還是法國人慣常譏諷的美國清教徒思維呢?維諾一如尋常男子,以金錢權勢亦或引以為傲的色相去誘惑女子, 如果意淫與虛擬性愛的誘惑之罪,嚴重性超過婚外性行為本身(維諾老婆恰是國務卿希拉蕊助理 , 她與曾 為 柯林頓醜聞案波及的老闆 , 倒是可以好好研究這個問題),無怪維諾的政治生涯急轉直下,柯林頓卻能全身而退。

彩虹情人節(林郁庭)

這裡很特別, H 和 C 跟我打包票,你自己看看特別在那裡。 張著好奇的眼四處打量,反覆好幾回,還參不透玄機。名曰「亞馬遜」,卻是尋常法式簡餐店,沒有雨林景觀設計,沒嚐到巴西風味餐,沒有混血的印第安侍者──雖然侍者長得都不賴,肌肉也挺結實,而且對我特別友善 ⋯ 我發現其他桌沒有我們這種二男一女的混雜組合:客人男士居多,偶有女人,也是跟女人在一起。我終於瞄到門口的彩虹旗。

《詹姆仕布朗特:上尉詩人的樂壇傳奇》(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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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仕布朗特:上尉詩人的樂壇傳奇 》 ( Till You’re Told to Stop , Ruth Somalo , 2009) 去年一月在摩洛哥,離開宛如小巴黎的卡薩布蘭加市中心,驅車前往伊斯蘭風的大市集路上,音樂電台正播放著布朗特 (James Blunt) 成名曲,“ You’re Beautiful.” 走出市集的古城門,再招來一部計程車準備回旅館,一打開車門流瀉而出,纏繞著磚黃拱門直上碧藍蒼穹的,是布朗特的“ High,” 聽來不像是同一家電台。扼守北非與南歐通道的摩洛哥,本來就是阿拉伯世界獨特的存在,在高度歐化的卡薩布蘭加聽到搖滾巨星的歌曲,也不該感到意外,但那個感覺還是奇異的──好像在世界盡頭遇到故知。 在戰場上與死亡擦身而過的創作者,總有非比尋常的觀點與能量:征戰沙場的經歷,讓德拉克洛( Choderlo de Laclos) 寫出法國文學史上最出色的書信體小說《危險關係》( Les Liaisons dangereuses ) ,之中糾葛的愛恨情仇,床頭政治,往往殺得血肉模糊;少年從軍的沈從文,著迷於不可思議的人頭起落景觀, 也留下不少獨具魅惑力的作品。 我於是想像上過戰場的布朗特,眼底應是充滿滄桑的吧。但銀幕上出現的歌手,清新得像鄰家男孩,天使般澄澈的藍色眼睛,似乎留不住死亡的陰影。

《妻別五日》(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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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別五日 》 ( Cinco días sin Nora , Mariana Chenillo , 2008) 結縭三十載而後離異的老夫老妻,隔街對望而居,又相互以望遠鏡窺視彼此。自殺多次未遂的妻子這回終於得手,被迫使來料理後事的前夫,雖極力抗拒,卻發現自己一步步照著前妻精心規劃的劇本演出:桌上煮好的咖啡,冰箱裡準備就緒只待烹調的食材,在預定時間出現的親朋好友,依各人習慣而藏在不同地方的告別信,讓下葬前的五日間,每天都有或是甜蜜或是傷感的回憶,以及新的驚奇出現。

《黑蘭煞》(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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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蘭煞 》 ( Colombiana , Olivier Megaton , 2011) 隱隱中覺得法國人真要的話,可以比美國人更狠、更快、更準,比好萊塢更好萊塢,盧貝松的動作片說明了這點──他的殺手豈不更酷,動作環節更炫目、更緊湊、更流暢,娛樂性十足,票房通常也不差。他近年轉居幕後寫劇本、監製(或說他早年電影的創意與詩意逐漸流失了,不若急流勇退),帶出來的子弟兵仍刻著他金字招牌的印記,《黑蘭煞》也是如此。 說實話,這片子真蠻好看的──劇情扣人心弦,緊張刺激,動作華麗迫人,銜接橋段也頗有意趣,適時的幽默與羅曼史,沖刷多少還是晦暗的殺手生涯,上乘的商業娛樂片大抵如此。如果還要談心理層面、角色刻劃深度等等問題,本片的快節奏大約不會讓你有時間思考太多的。

時尚巴黎夢(林郁庭)

挑金夾紫混染的一頭烏黑長髮,白皙亮麗的肌膚,不管穿著打扮或是舉手投足, N 總花枝招展,唯恐人家不知他是男同志──除了冀望擠進時尚界當紅的同志設計師之林,也怕那個女人不識相,死皮賴臉愛上纏上他。一起上夜店釣男人,是他唯一願意跟女人做的事。 「葛格,你要幫可愛的美眉設計衣服嗎?」我以為撒撒嬌,看在同鄉份上,可以要來不用錢的 designer 服飾。 N 看了我一眼,「你這個身材穿不起我的衣服。」那鼻孔裡哼聲的高傲姿態,倒很巴黎,學得惟妙惟肖。 N 抱著揚名立萬的美夢來到花都──高田賢三、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川久保玲都在這裡發跡,可見東方人在歐美霸權主導的時尚界,還是有發展空間,那就是他的機會,更何況他還有大師們所沒有的美貌呢。說不定能得到招搖著墨鏡與末代貴族風的拉格斐( Karl Lagerfeld )寵幸,作品選入香奈兒或 Fendi 的時裝秀,走上伸展台,馬上就是最耀眼的設計新星。

今日浦東(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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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上海劇院附近的酒吧開酌。今日有表演,外頭光明如晝,散場時分人車往來洶湧;這裡端得幽暗如夜,直教人要摸黑走,坐定了,送上的酒單,還得挨著桌上搖曳的燭火勉強地看,像是借幾許鑿壁偷光的情趣。 酒單莊嚴厚重,單品烈酒依產區年份,洋洋灑灑列了好幾章,雞尾酒更是百花爭鳴,媚著姿態挑逗人。看那架勢是很認真的酒國生意,點了才發現,找這般不夠認真的酒保,註定白忙一場,功虧一簣。在上海就這樣,拐得動老外,本地人也跟著來,做不動洋人生意,房東很快就會趕你了。 「還是不行,浦東那邊新開了很多,下次去看看?」 一旁的時尚編輯帶著伸展台下的素顏,黑白對比的俐落打扮,撇開只嚐了一口就不要的粉紅佳人,輕點纖瘦的煙身,恣意吐出一朵煙雲。一聽這話,馬上杏眉倒豎,「浦東?我是不去的!」

布列塔尼(林郁庭)

畫著巴黎鐵塔商標的全新黑行李箱,有天出現我家門口,收件者不明。拖它出門廊,粗筆寫上「退回寄件人」,第二天又回來了。連三天我很堅持要退回不知那位遠親近鄰購買的箱子,郵差先生也很堅持地送回,只得收下莫名上門的禮物,開始帶著它旅行。在機場勤務人員終於摔得它皮開骨綻之前,它伴我走過不少地方,帶來相當的狗屎運:由於體積太大,老是害我超重;出了專業搬扶、好心司機的管轄範圍,得仰賴陌生男子的慈悲才能移動;有一回,在沒有電梯沒有男人的公寓前,房東太太乾脆把我同箱子拒在門外。 當 M 和法國友人 D 到火車站接我,看到巨無霸黑箱,隨口邀我至布列塔尼渡假的不智,瞬時刻在臉上。黑天霸塞上 D 標緻愛車的後廂(法國國民車的容量,約略等同國民的度量?),大半個屁股還露在外頭,合不攏而兜上繩勾的車蓋,像佇了拐杖的老人,大街上顫巍巍,顛一下,車主心口也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