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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December, 2013

琵琶 x 3:南管、蘇州彈詞、薩摩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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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聽琵琶,別有情致。周紅那只素淨的琵琶,似是平常對於直抱北琵最典型的印象,點出蘇州評彈親和近人的形象;王心心的黑琵琶顯然大有來歷,頸部飾以玳瑁,後殼漆以華麗的花鳥螺鈿,一如唐風橫抱而吟;岩佐鶴丈的薩摩琵琶風格性極強,烏黑如夜的漆面上浮出兩輪新月,碩大的撥子橫空而過,錚鏦之聲頗有震撼力。 第一次聽蘇州彈詞是盛小雲的場子,心想《老殘遊記》的王小玉說書,精妙莫過於此,而盛小雲其人雍容富麗,很有薛寶釵的架勢。那陣子恰巧也聽了王心心以泉州古音吟詠歷代詩詞精粹,自李煜、李清照到《紅樓夢》裡的葬花詞,音韻與文字都極美,然而蹙著眉心唱出句句血淚的王心心,卻儼然如林黛玉了,到了古典詩詞的高峰,卻不免讓人想著,承載如是的斷腸哀戚,是否也在粉身碎骨的邊緣?再次聽王心心吟詠黛玉葬花,驚喜地發現她變了,聽她唱「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依然能動人至心碎垂淚之境,然而曲終,收起琵琶端坐,她的眉眼舒開,不再帶著薄命之相--仿若紅塵走了一遭,終於心平氣和,安適自在。聽她自言過去演唱如盛開的花朵,忍不住要炫技,而今繁華落盡,體悟生命的波折起伏,以及外在事物的虛妄--果真音樂有如修行,心之所向必然流露於琴音之中。

腓特烈大帝(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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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普魯士藍說起 時序方邁入 18 世紀不久,在柏林作畫與製顏料的狄斯巴赫( Diesbach ),由於意外的化學作用,使得 預期 的洋紅搖身一變,呈現前所未見的美麗靛藍 ── 「普魯士藍」(亦稱柏林藍)因之而生。 埃及藍配方失傳的長久以來,這是歐陸首次出現穩定不易掉色的人造藍顏料:被視為最早人工合成藍顏料的埃及藍,早見於古埃及紙莎草繪卷、雅典帕德嫩神殿雕塑、地中海文明工藝品;它在龐貝古城壁畫上鮮麗如昔,出土那些尚未使用的顏料粉,走過一個又一個千年,還是等不到能賦予它們藝術生命的巧手。沒了埃及藍、捱不到普魯士藍之前,歐洲畫家只能仰賴或是珍稀或較不安定的天然顏料來源,如維梅爾 (Johannes Vermeer)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頭巾上那般夢幻的群青色澤,怕是要著實揮灑昂貴的青金石( lapis lazuli )方可得,沒有夠富厚的底子或金主,要不心痛也難。 既號為普魯士藍,它理所當然在短短幾年內,廣為普魯士宮廷畫師運用,對於正在萌芽的歐洲製瓷工業,亦提供天然礦石之外,為青花瓷上色的好選擇。出口歐洲各國的普魯士藍, 在法國(而後衍生出 「 巴黎藍」,或近似的 「午夜藍 」等別稱) 豐富了洛可可一派翹楚的華托( Antoine Watteau) 與弟子們的調色盤,為腓特烈大帝所賞識的郎克雷( Nicolas Lancret) ,以及後來為大帝留下畫像的帕特( Jean-Baptiste Pater) ,亦迫不及待把普魯士藍染上畫布;普魯士藍飄洋過海到了東瀛,廣泛出現於浮世繪畫師葛飾北齋的山川人物描繪,名作《神奈川沖浪裏》淋漓盡致的浪頭與富士山嶽,都是普魯士藍打的底。

早安,上海(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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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和平飯店沿中山東一路往北,這一帶未必不比外灘那一長條新古典建築群有趣,遊客卻少很多。越過橫渡蘇州河入黃浦江之口的外白渡大橋,眼睛陡地一亮,前頭熱切地招呼著, 1846 上海早晨, Morning Shanghai 。 西方人慣於稱呼東方為「太陽升起之地」。朝陽升起,清晨彌漫的煙霧散去,看清這城市真貌之前(確有真貌嗎?),微笑著說早安的上海,無可避免帶了幾分異色情趣,神秘而不可捉摸──但這裡不光是神秘的東方,人類文明的搖籃,亦是中國最早接收西洋文化的交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