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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May, 2012

三代切仔麵(林郁庭)

從我還紮著兩條小辮子,牽媽媽的手上信用合作社,轉角那家麵攤就存在了。媽媽跟櫃台又是簿子又是單子來來去去,我早已溜出門,爬上攤前的高腳凳,等阿姨為我舀上切仔麵豬血湯,麵多半嘗了幾口就剩著,媽媽辦完事出來找人,正好把它吃完。 麵不過尋常的乾麵拌醬油蒜頭,一大鍋熬好的湯底,隨配料不同演繹出油豆腐、薑絲大腸、酸菜豬血的變化,不特別令人難忘,就是平實好口味。每家附近總有這樣的小吃,盤昇的烹食熱氣之後,隱約映照老闆夫婦的笑容,心意也融入端出來那一盤盤食物裡,吃到跟自家一般親切,已然超出單純口味的範圍──那是味蕾初始的記憶。

從一包新竹米粉說起(林郁庭)

朋友送來一箱驕傲外銷日本的台灣之光,「純米新竹米粉,稍微冷水泡開就可以煮,別用熱水燙。」 儘管混了粟米粉的改良式米粉今日已蔚為主流,傳統純米粉仍不乏擁護者,要打進對於米與 100 %都有偏執的日本市場,純米米粉自是王道。包裝也不好厚重的一大袋蓬草,米粉絲扎實得像預備給牲口過上一冬的乾糧,足以豐盛地大鍋快炒辦桌,以饗全家老小。必得是泡麵般精巧輕盈的一口包,瑩白的粉絲從明淨的袋裡透出,(日人覺得)可入米粉的配料,以纖巧的身形在袋面輕舞──朱紅底灑上金邊的蝦米、香菇、雞牛、魚貝、章魚、田螺、甘藍、蘿蔔、甜椒、茄子 ⋯ 與廟口賣的炒米粉不像是一般的身世。

滑雪紀行(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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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物產豐隆的大地,有半年時間是寒冬。 為此,日本國境之北的北海道,對於來自南國、不識冰雪滋味的我們,總有難以言喻的魅力。都市雨雪反覆消融凍結、沾染往來人車塵土的髒污,不存在我們對雪國的想像裡。千里而來,不就是想看一望無際的冰原,覆滿白雪的野地上,或有雪狐一溜煙而過,綿軟的毛皮貼著一般細緻柔滑的新雪,留下一行足跡,漸行漸遠,消失在蒼茫天地之間。連綿遠山鑲滿白光裡晃動的樹影,看似沾不上一點塵埃的純淨大地,是否受到福島核災波及,難免沾上看不見的輻射塵?懊惱著之前沒有多囤積名產,手中僅存一包過期的北海道昆布,倒成了寶貝,因為那確定沒有輻射污染。

添好運的米其林之星(林郁庭)

米其林食評向來或尋覓珍饈於紅塵深處,盡享都會繁華,或追隨名廚至鄉野之間,宴饗在地精粹,甚少青睞大隱於市的庶民食堂。香港旺角這家不起眼小店,沒有傲人的裝潢擺設、精雕細琢的盛盤或細膩入微的服務,就賣十來塊錢(約台幣四五十塊)的港式飲茶點心,竟能招來米其林一星,令一眾食客門口大排長龍,慕名要試全球最便宜的米其林餐廳。 「添好運」掌門麥桂培當然有來歷。出身寒微的他當年受名廚賞識,被招攬至四季飯店「龍景軒」擔任點心部主廚,在摘下米其林三星的名門磨鍊手藝,所想的還是自己當老闆,開家平民小吃坊。從高檔飯店餐廳到二十幾人座的平價小鋪,入門處那對「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賀聯,點得再貼切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