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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淺水灣往戰地行(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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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火辣辣的下午,望過去最觸目的便是碼頭上圍列著的巨型廣告牌,紅的、橘紅的、粉紅的,倒映在綠油油的海水裡,一條條,一抹抹刺激性的犯沖的色素,竄上落下,在水底下廝殺得異常熱鬧 。流蘇想著,在這個誇張的城市裡,就是栽個跟斗,只怕也比別處痛些,心裡不由得七上八下起來。 張愛玲〈傾城之戀〉 在〈傾城之戀〉裡,白流蘇抱了破釜沈舟的決心,由滬抵港豪賭一場,誓言釣得眾人覬覦的金龜婿。她的香港初印象,無非要為心境染上各種刺激性的色彩,開戰前暗暗廝殺個沒完。從鬧區翻山越嶺到港島之南,顛簸一路的流蘇,終於見著藍綠色(而不犯沖)的海,明媚的淺水灣,主戰場。 我亦多次隨著中環出發的雙層巴士往淺水灣,穿過街市古廟、綠草如茵的跑馬地、各色人等宗教混雜的墓園,疾行於狹窄蜿蜒的濱海公路,驚心動魄處,幾要貼著山壁而行,任一窩蠻著腰肢橫不稍讓的樹枒劃頂而過,一個急轉,又像要衝出黃土崖紅土崖,掉進泛著美麗顏色的熱帶海洋。能於這般險路毫不在意高速行駛,也只有香港的大巴駕駛,個個功夫了得,讓人安穩抵達目的地時,更覺生之喜悅。 造訪淺水灣,似乎總在陰沈的午後。暴雨之後,南中國海再不見原有的藍意,翻騰濁浪盡頭,仙山一座座,漸次升起。目送渡船漸行漸遠,海天之際,一層亮似一層;日暮了,方才亮起的瞬時暗去,雲破天開那一角驀地映上一抹腥黃,殘紅盡了,一點點潛進比海更深邃的夜。 穿過夜幕向天空綻放的那朵百合,出自建築名家福斯特( Norman Foster )之手;這一頭的得獎設計,是拆了昔日的淺水灣酒店,原址上蓋起波紋狀高級公寓,挖空的心口,透出一方山的蒼綠。充滿殖民風情的二層露台餐廳和商場,仿照原酒店迎賓門面重建:穿過椰影花陰,西班牙噴泉,登上圓裙般開展的大迴旋梯,回首一望,格狀遮陽棚下的海,已籠進煙塵裡。

關於《絕地救援》和馬鈴薯的絮語(林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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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救援》( The Martian,  Ridley Scott, 2015) 雷利史考特科幻新片《絕地救援》上片前夕,美國太空總署(NASA)宣布於火星上發現有水流動。在真實世界裡,我們還沒開始把人類往火星送,但是一部關於NASA執行火星任務的劇情片跟NASA記者會宣布的火星新發現,曝光時機如此湊巧,不免讓人臆測之中玄妙。雷導聲明他如果事先知道火星上有水,麥特戴蒙(Matt Damon)飾演的落難火星太空人,將能有更深層的心理刻劃表現--或許就不用費力地燃燒氫氧製水,用來澆灌他種的馬鈴薯。確定的是NASA真是深諳公關之道,在預期能賣座的火星大片推出之時,趁勢發表研究成果,藉著炒熱的話題多募得研究資金,那麼把太空人送上火星的計畫,或許更縮短至2030年之前?只希望別像電影演的真把人遺忘在火星上了。 《絕地救援》亦如雷導前作《出埃及記:天地王者》( Exodus: Gods and Kings,  2014),視覺上頗有可觀(燒了很多錢),精神上頗為勵志,四平八穩而不特出。它無可厚非會被拿來跟去年最受矚目的星際探索片《星際效應》( Interstellar,  Christopher Nolan, 2014)做比較,戴蒙更於兩片中分別飾演絕地求生等待救援的太空科學家;飾演火星任務團隊隊長的潔西卡雀斯坦(Jessica Chastain),在《星際效應》是太空人老爸留在地球的女兒,父女由於一場星際航行的攪亂而渡過不同的歲月--選角重合的巧妙,不能說沒有特殊機緣... 然而《絕地救援》要單純平整得多,缺乏《星際效應》的企圖心與浪漫情懷,因格局小而容易圓滿收場,也就不會留下構思宏大而無法盡善的遺憾。 電影公司在上映前的媒體造勢活動,與NASA公關真是不分軒輊,看完電影,手中捧著「火星栽植馬鈴薯」,更加覺得珍貴。或許來自火星的馬鈴薯不該任意在地球種植,那麼來把它吃了吧。比起戴蒙在太空艙裡微波薯仔沾番茄醬吃,地球廚房的選擇還是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