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落盡,斯人寂寞:《摯愛無盡》的時尚與情殤(林郁庭)

從時尚金童至影界新人
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時尚惡魔》(The Devil Wears Prada, David Frankel, 2006)裡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是腳踩Prada身披豪華皮草的白髮女魔:身為最富影響力時尚雜誌的總編,她頷首搖頭就能左右本季流行取向。如此嚴苛的品味獨裁者,還是破紀錄給過一個設計師贊許的微笑——那就是2001Gucci的湯姆福特(Tom Ford)
雖然是電影橋段,2001年的確是福特極為風光的一年;進入Gucci十載,將垂危的老品牌改造為集團最受矚目的金雞母,他也榮膺《時代》雜誌年度最佳設計師。福特在上世紀八、九〇年代之交離開美國,前往歐陸舊世界追尋成為頂尖設計師的夢想。他當時加入的Gucci盛名猶在,行情卻已看衰;由皮件鞋子起家的義大利老字號,並沒有跟著時代演進,殘存品牌之名而不具引人入勝的風格(style),時尚界江山代代有人出,Gucci也愈來愈乏人問津(可以想像如梅莉史翠普般真實存在的時尚女魔頭,若評點前福特時代的Gucci,大約是大力搖頭外加皺緊眉頭)。福特在Gucci迅速展露頭角,於1994年擢升為創意總監,執掌品牌定位設計取向;他從品牌過去元素尋找靈感,重新塑造並增加其現代感,敏銳的直覺與自信為Gucci90年代確立性感流線的語言。如暢銷一時的Gucci香水Envy所示,福特時期的Gucci搖身一變,成為眾所欣羨,冷豔魅惑的新偶像。



而福特為Gucci所做的不止揮筆大肆創造顛倒眾生的服飾配件,舉凡品牌香水、廣告行銷、旗艦店陳列都由他御筆親點,遂營造出一致而強烈的形象。福特主導時期的經典廣告——往下拉的女性底褲裸露剃出G字母的陰毛局部——即說明了他為Gucci打造那毫不遮掩甚或刻意聳動的性訴求,有多驚人與撩人。於時尚舞台恣意揮灑,一年可以同時推出16套設計線產品、兼掌Gucci以及YSL聖羅蘭兩大品牌仍創意不絕,福特卻於輝煌的巔峰退出,2004年他離開Gucci集團與自己盡心拉拔的時尚王國。可以想像的,是創意與執行細節都欲一手掌控的福特,與集團總裁有了不同意見,怎麼能夠乖乖屈就?他選擇掛冠求去(後福特時期的Gucci也會再讓時尚女魔頭搖頭歎氣,換了幾個設計總監才穩住陣腳),尋找新的戰場。
沈寂了一陣子,福特復出的腳步走得很謹慎。他出了書,開始營造自己的品牌,從眼鏡、男裝、香水等線逐步漸進;他想拍電影的傳言時有聞之,直到影壇處女作《摯愛無盡》(A Single Man, 2009)推出,方得到證實。福特初次擔綱執導與編劇,並自掏腰包監製,投入約700萬美元(雖然離開Gucci時不怎麼愉快,他到底還是賺了不少)於21天內拍攝完成,可謂成績不俗,在威尼斯影展得到金獅獎提名,也讓飾演男主角的柯林佛斯(Colin Firth)奪下影帝大

天長地久有時盡,摯愛綿綿無絕期
福特於影壇初試啼聲,選擇改編的文學作品,是伊斯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譽為同志文學先驅小說《單身男子》A Single Man, 英文片名同此),背景是1960年代的南加州,古巴飛彈危機窒悶的氣氛下,同志愛侶吉姆車禍身亡,中年喪偶成為單身的英文系教授喬治,孤獨面對尚敵視同志的大環境,所渡過之漫長一日的遭遇。
福特購得小說翻拍權利之時,連帶得到一份席爾斯(David Scearce)改編好的腳本,據云相當忠於原著;福特投注了許多心血反覆琢磨修改,致力以影像書寫並加入不少自己的想法,是故劇本改編由福特與席爾斯共同掛名。小說與電影之間一個重大的歧異,是儘管亡者的影子無處不在,小說關注的是形孤影單的喬治繼續過下去的日子,而電影更著重描繪喬治痛失情人的哀慟:同樣敘述喬治一日生活的過往,小說以獨特的視角描摹真實的喬治像是靈魂出竅般冷眼旁觀另一個自己虛應外界人事,以及已經不需意識主導就能如機械般慣性運作的身體;心靈肉體、內外之間或有交集或是隔閡,於日常細節的觀察釋出或濃或淡的情感與思緒。福特讓電影裡的喬治計畫著自殺以殉,於是這一日成了生命裡最後一天,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也充滿戲劇張力。二者的結局是一樣的,但是對於小說而言,生命的終止,如同一個小意外讓正常運作的機器停擺──沒有生命跡象的人體像垃圾一樣,最好及早處理掉,帶點隨機而嘲諷的幽默。電影裡的喬治於不尋常一日的啟示開悟,放下打算自戕的手槍,卻還是逃不過死神的捉弄,看到的最後影像是戀人深情的吻。
就此而言,中文片名定為《摯愛無盡》雖然偏離了《單身男子》,卻點出電影執著於沒有「名分」、難以割捨的「摯愛」,同樣異於小說敘事重心一般。再者,《摯愛無盡》喚起了張國榮當年令人動容的出櫃告白,以及葬禮上「摯愛」唐鶴德輓聯所題「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的過往;一相對照,難言的傷逝之痛,如同臨水照花鮮然奪目。

湯姆福特:華美細節與經典拼貼
電影《摯愛無盡》捨去原著小說旁支,以殺身殉情為前提,使得這即將成為生命最後一日(如西諺所云,live each day as if it were your last/把每一天都當你生命最後一天來過)的每一時刻都得到額外的關注,強化其戲劇性。線性的時間推進穿插對往事的追憶——多半是與情人相關的甜蜜與憂傷記憶——逐步鋪陳帶到高潮,打破觀眾期待的反高潮之後,短暫的平靜清明,卻為突發的意外而走向最後的結局。敘事手法並不算特出,戲劇張力與高潮的營造是中規中矩的;倒是對於日常生活細節的描寫,細緻而清新可喜,這部份是最忠實原著的地方,也是這些看似尋常、卻饒有情致的小插曲,讓故事沒有落入俗套之中。
之前福特以品牌創意總監身分代言GucciYSL那裸露挑釁的姿態,成功地營造出強烈印象,以致他執導《摯愛無盡》表現的深情與細膩,讓影評人甚或多年好友都大吃一驚;福特接受訪問時表示,《摯愛無盡》是他截至今日為止最私密的作品,他以往在鎂光燈前為工作所需的演出,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事實若此,說明了福特確實敬業,他那放肆的時尚金童舉止與他為品牌塑造的形象全然相符;然而他與伴侶Richard Buckley牽手二十餘年,關係穩定親密,並伴隨其走過漫長的抗癌過程,這表示著他在公眾前與私底下的面貌,或許有落差存在;他會嚮往原著作者伊斯伍德與其同志伴侶的鶼鰈情深,以及小說中喬治無法忘情相依十六載的摯愛,也並不令人意外。(人總自以為很瞭解別人,因此才常為不預期的發現感到意外。)
如果福特對於題材的選擇以及細膩情感的專注,是出乎一般預料,他對於細節的重視,該是在期待之中的,而他身為設計師的品味與執著,確實地反映在電影裡。劇中人物服裝皆品味不俗,想當然耳由福特一手打點(演員們表示,福特比他們更像明星,不管如何勞累,他總是以打理得無懈可擊的外表出現,從容自信地掌控全場):浸淫於喪偶之痛的喬治,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一身筆挺的西服與十分有型的黑框眼鏡,都是令人注目的焦點;飾演喬治紅粉知己查莉的茱莉安摩兒(Julianne Moore)孀居豪宅雍容的蘭花,著黑蕾絲內衣的她對鏡細細描繪睫毛膏與眼線的取景,都讓人印象深刻。福特並詳細考察時代背景,精心挑選家飾道具,連男主角佛斯使用的香水也必須能融入喬治的生活──他最後選上1957Creed推出的葡萄牙森林(Bois du Portugal),深受法蘭克辛那屈(Frank Sinatra)鍾愛的經典香水。即使是觀眾嗅不著的香水,仍同劇中其他物件一般帶有意義,與愛的氣息以及記憶緊密連結的嗅覺官感,於片中尤占有重要地位。由系辦女秘書的香水,帶出喬治靈敏的嗅覺,暗示他的記憶也是如此敏銳而執著;之後他失神地將鼻子埋入路人小狗毛髮中,憶起他和吉姆養的寵物那一幕,突兀之中也很無奈地點出,氣息最能無情地提醒愛的失落。
視覺方面,福特盡其所能地精工打造每一個畫面,演出的男女個個風采動人,也都鑲嵌於亮麗的框架之中──基本上這部電影沒有不漂亮的畫面與人物,而帥哥儼然又勝於美女,導演幾乎是用鏡頭在愛撫著男性胴體,無怪那些流著汗水在網球場上奔馳的青春肉體、微帶鬍渣而輕掀著挑逗人的薄唇,看來如此性感。讓人極為難忘的一幕,喬治在銀行裡等候,綁著兩隻金黃辮子的水藍洋裝小女孩,像是那個異世界幻現的天使,那麼純真又妖異地浮現他眼前,帶來一個流露著濃厚死亡氣息、物種相殘的童稚遊戲,以這般的血染天真去撫慰喬治的哀傷,倒真是神來之筆。然而,視覺效果有時雕琢太過,使得那些賞心悅目得未免不自然的畫面,簡直像是出於精品廣告,彷彿福特之前的時尚界焠鍊有意識無意識再現。最明顯的例子是一個黑白處理的回憶鏡頭,喬治與吉姆雙雙倚著巨岩談心,高反差的光影以及有些僵硬的神態(像是務必要在鏡頭前最完美呈現所廣告的商品,而顯得僵硬了),讓兩人看來像是代言男性香水或者牛仔褲的名模;即使很認真地對著話,卻很難讓人對他們當真。
在另一個邂逅裡,喬治與當紅男模柯塔哈瑞那Jon Kortajarena所飾演追逐星夢的牛郎並坐在座車車頭,停車處背後巨大的看板廣告,是希區考克《驚魂記》(Psycho, 1960)Janet Leigh漂成藍色的驚恐面容──讓人憶起阿莫多瓦《我的母親》(All About My Mother, 1999)片中將人物置於放大頭像之前的相似手法。福特對於經典的運用取材,除了對前輩們致敬之外,是否也洩露了新手導演的摸索與不確定?並不盡然,即使嗅得出探索痕跡,仍然是相當個性與風格化的作品。以1947年首次推出成為經典的Gucci竹節包為例,不尋常的材質靈感由來,始於戰時物資缺乏;福特於90年代重新包裝改造竹節包,復古又時髦的新產品,帶動另一波流行風潮(與熱賣),展現他一方面自信把玩品牌奠基要素,一方面留下個人印記。也就是說,即使當初沒有離開Gucci,最終福特還是不會滿足於為他人扛轎:他終究要自創品牌,以充分發揮作為auteur的自由。他的影壇初探,似乎也本著這樣的邏輯──對於還不是很熟悉的領域(也並不是全然陌生,畢竟他熟於時尚廣告的拍攝,電影圈內也有不少朋友),一方面他先放進自己所喜愛的經典元素,一方面嘗試著於之中塑造個人風格。他近年的「湯姆福特」品牌,更清楚看出懷舊復古的傾向,從老電影與過往時尚之中,尋找適合融入新世紀的風華(glamour),似乎對他而言是最性感的。《摯愛無盡》不只藉著《驚魂記》劃下60年代的標記,片中所有梳著高髮髻的女星,基本上看起來都像希區考克影中角色,如幽魂般周旋於喬治左右。幾個傷逝的鏡頭中,從背景浮現的音樂正出自為王家衛《花樣年華》(In The Mood for Love, 2000)配樂的梅林茂(Shigeru Umebayashi),所渲染的傷感耽溺氛圍,與福特著迷的王氏情調也相距不遠。藉著有意識的經典拼貼,喚出具有現代感的60年代風華以及浪漫的情懷,達成他所要的效果;即使引用之脈絡清晰可循,福特仍不失自信地佈局,彷若要昭示著,更新也就是再創造。

柯林佛斯:撐起整部電影的動人演出
擁有各種豐富元素的《摯愛無盡》,也帶著眾聲交雜的優缺點,有清新可喜的片段,也有斧鑿過重的瑕疵。如前所述,適如其所的視覺效果是種享受,但雕飾得過於華美精緻的畫面,冒著讓本片流於浮面的危險,或者難掩時尚金童打造精品王國的慣性。福特絕佳的品味與對細節的重視,因而同為本片的長處與侷限;然而,或許也是多年經營跨國品牌的敏銳直覺與美感,引導福特關於本片最成功要素的重大決策──亦即主要演員的抉擇。茱莉安摩兒與飾演吉姆的馬修古德(Matthew Goode)都很突出:在一群個個相仿而像沒有面孔的希區考克女郎之中,摩兒毫不費力地鶴立雞群,有血有肉的個性,對照起喬治的壓抑捉狹,成就了富有張力的精采對手戲;古德一出場已是躺在雪地上的屍首,其後的他只存在於喬治的回憶中,而他不慍不火的演出,使人真切感受為何喬治忘不了吉姆。
表現不凡的摩兒與古德,畢竟還是眾星拱月,柯林佛斯所詮釋的喬治,豔驚全場,影帝之榮實至名歸,也引人重新評估這位幾乎要沒入二線、常得到二流角色的一流演員。佛斯以飾演《傲慢與偏見》電視影集(Pride and Prejudice, 1995)的達西先生崛起,在《BJ單身日記》(Bridget Jones’s Diary, Sharon Maguire, 2001)的喜感演出再度造成話題,雖然戲約總是不斷,卻也逐漸地失去話題性。他似乎已經被定為英國紳士類型,溫文儒雅而進退有節,於壓抑的自我與奔放的情感之間掙扎著,即使演技出色,很容易被更鮮明的人物蓋過去。《BJ單身日記》即是很好的例子,雖然佛斯飾演的(另一個)達西最後贏得女主角芳心,但休葛蘭(Hugh Grant)那壞得讓人又愛又恨的浪子角色,畢竟更令人難以忘懷。為此,《時代》雜誌說《摯愛無盡》的喬治是佛斯一生等待的角色,倒也不是虛言。
福特與佛斯此次的合作可說相得益彰。佛斯得到了夢寐以求、終能發揮精湛演技的理想角色,福特的電影因佛斯的演出而有了靈魂,佛斯強烈的存在感甚至能有力量去修飾電影不完善之處。片中直讓人心痛的一幕,以倒敘手法展開,接起電話的喬治,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是要傳達吉姆的死訊:打電話的是吉姆的叔叔,客氣而直接地表示死者雙親無意通知喬治,但他覺得還是該打這個電話,然後,他又告訴喬治喪禮只有親屬能參加。從拿起聽筒至掛了電話,以及之後一長段沈默的時間,鏡頭一動也不動地正對著喬治,在這可說是全片最殘忍的時刻,作為導演的福特對他的演員也是殘忍的:他讓佛斯無處可逃,孤立無援而赤裸裸地去表達接到噩耗的喬治由天堂到地獄的過程長時間把鏡頭對著演員臉部,甚至略顯拙稚地以光影去突顯情緒的變化,到底是因為新科導演還無法遊刃有餘地去處理這個鏡頭,還是福特為佛斯的演出震懾,捨不得讓鏡頭轉離?這的確是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不論如何,佛斯細膩與深刻的表現,確實讓人無法把目光移開。在電話交談還持續的時候,不管聽到什麼,喬治必須竭力壓制情緒與聲調的反應;最後,被提醒他與吉姆之間並無「名分」,婉謝他參加喪禮之時,承受最慘重的一擊,他還得不動聲色地謝謝對方關照。掛斷電話,沒有嚎啕痛哭、不撒一滴狗血,觀眾目睹喬治這個人在一瞬間崩潰,而且碎片還在緩緩地剝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掏空。悲莫大於此。
佛斯所表達的悲哀流露於感情的壓抑與無法克制的細微之處,並無大起大落(他哭著撲入摩兒飾演的查莉懷裡那一幕只有幾秒鐘。而他優雅地微笑,掩飾內心激動的樣子,反而更讓人心碎)卻如鬼魅般纏繞不去。他塑造的喬治不是靠深陷的眼窩、蓬亂的頭髮鬍鬚、不修邊幅的衣著去表現吉姆的死讓他對生命產生厭倦(福特應該也不會任他的主角邋遢見人),他的哀傷通常不顯於色,外表愈是齊整內心彷彿愈是漠然──這個表裡不一的特質,也幫助福特減低一些過分打扮主角的詬病。壓抑自制、掩飾內心而平穩規律度日,是佛斯向來拿手的好戲,不過喬治這個角色的豐富性,使得他必須更細緻地表現不同的層次。如同小說裡描繪面對外界與真實自我並不一致的喬治,一方面要若無其事地過著單身生活,一方面則須暗自應對吉姆離去留下的空虛;福特劇本中加入的自殺意圖,使佛斯還得營造出另一個層次,也就是一邊虛應故事、一邊蓄意走向生命盡頭的喬治,風平浪靜的表面之下,波濤方是洶湧,畢竟有什麼浪潮可以大過死亡?
就另一方面而言,決心已經下了,喬治反倒可以從容去品嘗生命最後一日的況味,這之中交織的絕望、慾望、冷漠、激越、喜悅、寧靜、詼諧、義憤、狼狽、輕浮、純真、最後的掙扎與死寂,可以說一個人一生可能遭遇的大部分情感,在短短一天之內就經歷了,對演員而言是個複雜的課題,也是很吸引人的挑戰。佛斯的演出內斂哀婉,彷若不需刻意去表演,就自然生動地體現喬治的悲喜。戲圍繞著他在轉,多層的表裡不一,在喬治與外界之間產生矛盾,內心的真實與他表現出來樣貌有著隔閡;他與那個表面上能夠平順融入,實質衝突處處並已經打算離棄的世界,距離則更遙遠了。這時,福特那些修飾得過於華美的畫面,比對起佛斯令人讚賞的演出,彷若刻意去突顯深沈內心與浮華人世的分野,縱使有過火的地方,似乎也容易為人原諒──佛斯的投入所表現出的力量與靈光,讓它們很自然地退為精巧的場景,大致能稱職地搭建舞台烘托他的演出。

此刻正籌備著品牌女裝上市的福特,以行動說明了儘管對於時尚的諸多不滿──就像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的戀人──沈澱了一段時期,還是準備回到對他殷殷期盼已久的時尚界。對於電影,他似乎並不是純粹玩票性質,至少《摯愛無盡》的成績證明了他沒有那麼「業餘」,下次他應該也不會需要自己出資拍片。福特宣稱他將兩三年拍一部電影,以他拍攝《摯愛無盡》的直覺與品味看來,之後的作品應頗能讓人期待。


後記:本文完稿於世博炒作得沸沸騰騰的上海。漫步於南京路上,冥想昔日十里洋場風華,眼觀今日跨國資本再次打造上海,驀然發現曾經佔住波特曼酒店精品窗口的Gucci旗艦店已經消失,還在裝修的新鋪子貼出了預告,即將瓜分Gucci地盤的是同樣系出義大利的Miu Miu,以及Tom Ford。令人莞爾的巧合。(真是巧合?)Gucci與福特的過往可以再拍一部電影,不過,或許不會是福特有興趣親身去實踐的吧。

 <電影欣賞.20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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